胸壁挫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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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有独钟丨04一次医患纠纷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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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碰到的唯一一次医患纠纷,在我当住院总的时候。

有那么两个星期,我接连会诊了好几个病人,都是系统性红斑狼疮(SLE),有的因为血小板减少住到血液科,有的因为心包积液住到心内科,甚至有的因为肝炎住到消化科,一通检查发现原来都是SLE。

既然诊断明确了,自然就要转到皮肤科来。前几个病人都很顺利,确诊以后,用上激素,症状迅速缓解,大家都很开心。

这天下午,心内科一位老教授亲自打来电话,说有个病人怀疑SLE,让我去看看。病人是个瘦瘦小小的中年女性,坐在床沿,晃着腿,很轻松的样子。可是一看她的胸片,我惊呆了。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烧瓶状心脏,边缘已经快顶到胸壁了。从病人最初出现关节痛开始,到现在已经三年了,三年间四处求医,先后被诊断风湿、骨质增生、冠心病……长期得不到有效治疗,病情一点点加重。

这么大量的心包积液会不会随时发生心包填塞猝死?是否需要心包引流?现在转科是否合适?我犹豫不决。

经过讨论,大家一致认为,大量的心包积液是长时间缓慢形成的,病人已经逐渐耐受,而目前血小板太低,低蛋白血症严重,自身免疫没有获得良好控制,不建议立即做心包引流。患者的丈夫听了病情介绍,也同意转科。就这样,病人转到了皮肤科。

转过来当晚,病人就出现了端坐呼吸、咯粉红色泡沫痰,典型的急性左心衰。代偿与失代偿就在一线之间!强心、利尿、扩血管,一系列紧急抢救后,总算是暂时缓过来了。抢救过程中,她丈夫在病房外面一直打电话,反复跟我们说他是上门女婿,做不了主的,一定要拖到明天早上患者的哥哥来。

真是祸不单行,就在我们忙着抢救她的时候,一个狼疮脑病的患者和另一个患者的陪伴又同时发作癫痫,搞得我们两个医生两个护士手忙脚乱。

直到凌晨四点过,病房才终于安静下来。我们坐下来都不想睡觉,肚子饿得咕咕叫。原来医生护士都是体力活儿啊!

第二天早上,患者血钾升到7.0mmol/L,持续少尿。立即给予极化液静滴,并请心内科、肾内科会诊,最后决定立即行连续肾脏替代疗法(CRRT)。可是,病情发展到这种程度,真的不是所有病人都如张强那样幸运的。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刚刚开始透析,病人就心跳骤停了。尽管给了钙剂和心肺复苏治疗,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。一个三十多岁的生命就这么走了,仿佛指尖滑落的沙粒,无论怎么紧握也抓不住。

患者的丈夫一直很平静,默默收拾好东西,直到患者的三个哥哥赶到,突然嚎啕大哭起来。几个哥哥好像没有看到他,径直冲进医生办公室,大哥两眼喷火对着经管医生大声质问:“怎么回事?皮肤病怎么就治死了!”累得瘫坐在一旁的我赶紧走过去,让他们坐下,然后向他们讲述病人的病情和抢救的经过。“系统性红斑狼疮可不是简单的皮肤病,你妹妹来的时候已经非常危重了。”我打开病历和各种检查结果,逐一给他们解释。可是没想到,无论怎样解释,二哥只说一句话:“反正我妹妹是活着进来的,现在被你们治死了!”

我知道这样的沟通注定是无效的了。“我们也很难过,而且尽了全力抢救,如果你们确实质疑医疗过程,可以申请医疗鉴定。”万般无奈之下,巨大的体力和情感透支后,我也说出了这样一句冰冷的话。

我完全能够理解家属的心情,对于亲人的突然离世谁都难以接受,处于巨大悲痛中的人情绪激动不讲道理,等等。可是,如果一上来就把医生当作假想敌,则注定了事态发展将背离真相,背离法理。

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远远超出了不讲理的范畴。家属拒绝将尸体搬出病房,不许封存病历,十几个家属围堵在病房不允许经管医生查房,闹得乌烟瘴气。

医院召集几个相关科室仔细讨论了整个医疗流程,没有发现任何问题。为了保护经管医生,让他暂时回家休息。作为住院总,又是夜班负责抢救的医生,我一直跟主任一起与家属交谈。说是交谈,其实根本就是车轱辘话反复说。无论我们说什么,家属一口咬定是我们治死了他妹妹。照这个逻辑,医院是不应该死人的,否则就是谋财害命。医院派出专人跟家属交涉,家属方面也咨询了很多医生和律师,最终放弃起诉。直到患者死亡6小时后,尸体才被转运到太平间。

这次纠纷远没达到新闻中那些医闹事件和恶性伤医案的恶劣程度,并且也在不长时间内解决了,但是它在我的心里所留下的阴霾许久也挥之不去,转病人的时候就慎之又慎了。这是一个医生成熟的表现吗?或许是,或许不是。

作者简介

钟华

副主任医师

卓正医疗皮肤科

钟华,卓正医疗皮肤科副主任医师,美容主诊医师。中华医学会变态反应分会青年委员;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病分会玫瑰痤疮学组委员;非公医疗协会皮肤科分会玫瑰痤疮学组常务委员。

从事临床工作21年,接诊患者十余万人次,参编专著9部,发表论文30余篇,完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两项。

擅长玫瑰痤疮、痤疮、带状疱疹等常见皮肤病和医疗美容。

专栏简介

这是皮肤科医生钟华教授开设的“情有独钟”专栏。钟,既是钟医生的姓,也是钟情、执着与专注。情,代表系列短文中的情感,是对病人、对自己的慈悲,也是对职业与生命的敬畏。

本专栏从医生的视角,记述皮肤科临床工作多年来遇到的真实诊间故事,令人感动,发人深省。优麦医生将于每周二倾情奉上,欢迎大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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